(本次采访地点为QQ群科幻文汇,群号325675320,由于群内人数较多,为保持纪律性开启了全群除管理员禁言。主要参与采访的是编辑部灰木系舟、服务部部长信徒、创作部苏文丽。)
灰木:本次文学之新大赛面向的是各个题材的作品,而您的著作《伪人2075》作为九强中唯一一部科幻,又获得了亚军的好成绩。打破了科幻作为小众的文学类别在主流文学默默无闻的局势。请问您对科幻与主流文学的区别与交融有何见解?
迟卉:……我觉得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太大了。
事实就是我既不在乎类型也不在乎主流。大众和小众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分别。我专注于我的故事。至于它在出版过程中被定位成什么样子、什么类别、或者什么类型,事实上我都不怎么在意。故事就是故事,以什么方式讲述或者以何种风格讲述都只是附加在故事之上的东西而已。
信徒:也就是说您是像爱丽丝·门罗那样只专注于自己文字吗?
迟卉:我不认识爱丽丝·门罗啦。不过我知道自己的手很小,只能抓住自己手中的东西。太大的东西无论是付诸言语还是行动,对我来说都缺乏实际意义。
地雷:我也很崇尚您这个观点,写的作品只因为自己想写,写自己喜欢的文字,与任何人的观点限制无关。
(小苏冒冒失失地闯进群里:“咦?迟卉?在哪在哪?”编辑部众人私信:“嘘!”)
灰木:关于翻译腔的问题科幻界争论已久。这或许可视作是中国科幻意图脱离国际科幻的一种态度,读者们也是褒贬不一,您自己的看法如何?
迟卉:噗。我自己的东西翻译腔很明显。或者用别人的话说,很严重。这是难免的——我阅读大量的欧美作品,看美剧甚至是直接读英文小说。
小苏:我也是我也是啊。。。感觉现在就是文艺腔,翻译腔和市井腔嘛!
灰木:科幻本土化或是国际化,这大概也是很多读者和作者在纠结的发展路线吧,翻译腔也只是它的体现之一。
迟卉:有些人谈论翻译腔就像是在谈论某种可怕的传染病。但事实上,每个时代,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独特的腔调。“张二狗擦了擦哈喇子”并不比“请带我走”更糟糕或者更好。我选择语境,而不是选择腔调。如果需要写农村风格或者村镇风格,我也可以拽出一口东北腔来——在种族、文化和交流方式混杂交融的未来时代,带有西化语序的汉语不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吗?以及。翻译腔对国际化毫无帮助。想想看我们怎么看待老外的中文纹身的噗。
灰木:有道理呢。
信徒:是的,在文化融合的大背景下,这种趋势已经渐渐在日常生活中显示出来了.
迟卉:把事情想得太大就会这样。给自己做的事情或者自己拥有的特质加上过大或者过于严苛的意义。翻译腔就像是你今天选了件什么样的衣服穿着上街一样。你可以换下来,世界不会因此毁灭或者创生。
灰木:嗯。有人说,科幻正在衰落,而也有意见称随着大量的科普以及基础教育,科幻正如日中天。而您作为作者,想必对目前科幻界有更深的体会。请简要谈一谈吧。
迟卉:(一个伸出舌头半笑着泪奔的表情)
我所有的感想大抵如上。
当我们使用兴起或者衰落这样的词的时候,会有一个幻觉。
仿佛我们在谈论某个帝国,某个巨大的存在或者某种超出个体意义的群体的命运。
说真的,那儿没有这样的东西。
而如果你问的是科幻类型的文化商业前景的话。那么这是一个有着“极高期望”“极低产出”和“较低资金投入”“较低资金流动”的产业。
它更多地是附加在成型的电影、电视、游戏产业之上的一个小小的依存部分。在文学出版上面倒是已经独立了——科幻世界多年的努力结果——但仍没有强壮到可以撑起周边其它相关产业的地步。
灰木:我想起了您的一篇文章:《不存在的巨龙》。
信徒:科幻产业的发达果然还是要靠周边产品╮( ̄▽ ̄")╭。但是中国的周边产业……还是在发展中吖。
小苏:看来科幻在中国只能和游戏结合了。
迟卉:事实上,我更希望多头发展。游戏、电影、电视剧、文学出版……科幻的优势在于它可以满足不同年龄段、不同爱好以及不同群体的需求,而且比较容易避过政治审查。而它们最终会织成一张真正的产业大网。大概几十年后吧,我猜。毕竟现在大家还憎恨着彼此。如果一个看《来自星星的你》的年轻女孩打算尝试点别的科幻,她大概会分分钟被原教旨主义科幻迷殴出门去的。
灰木:这点可能我们都很少意识到。
信徒:包容的问题啊……也许随着时间推移,人们会渐渐改变呢。
小苏:哎??不明白。科幻容易避过审核吗?那怎么还没有科幻电影?应该很多才对啊。科幻电视剧应该每周出一部新的啊。科幻抽丝剥茧的存在于我们生活的世界里,它不应该被单独拿出来看,我觉得它根本就形成不了产业。喜欢电影创作电影的可以说自己在搞电影,喜欢文学的说自己是搞文学的,喜欢绘画的是搞艺术的,喜欢科幻的或者被说成是搞电影的或者说成是搞艺术的,或者是被说成搞艺术的。。就是没有搞科幻的哈哈。。
灰木:其实我觉得有点道理。科幻毕竟有着科普的底子,容易通过审查。但问题是,现在出来的作品要么太过科普,要么就是单纯披了张科幻的皮。
迟卉:人们很容易愤怒——因为翻译腔而愤怒,因为韩剧搞了科幻而愤怒,甚至因为言情里有科幻而愤怒。有些人甚至为科幻迷里居然有女人而愤怒。
当一个文化群体的核心是一群愤怒的豪猪的时候……它要扩大影响力是非常难的。
所以我更期待多头发展。没那么多愤怒,只是消费。我喜欢消费,消费意味着市场和资金。最后这些不同去向甚至不同文化高(bi)度(ge)的东西织成一张网的时候,才真正有科幻的“兴起”或者“衰落”可言。
信徒:这对我们杂志也是个警示呢,谢谢迟卉姐。
灰木:感觉受教了。
迟卉:唔。杂志是另一回事了。杂志不是产业。 杂志要的是抓住目标读者(也许正是那群愤怒的豪猪),而不是扮演产业救世主的角色来提倡兼容并包。在做过极小值之后我才明白这个道理。在产业中我们都是拼图的一块。先做好眼前的这一小块,把其他的交给其他人。
灰木:感谢。只是有一个问题:谁来担任救世主?或者说弥赛亚是不存在的?
迟卉:唔。你觉得手机产业谁是救世主?
灰木:百家争鸣的时代,谁也说不清。我想问的是科幻界的救世主会存在于哪个方面?如果他存在的话。是根源的文学作品,还是影响力更大的衍生呢?
迟卉:都不是。没有什么能够拯救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必须得先是某个影响力极大的产品出来,然后产业才能在它的阴影里诞生。在这之前将有很多不好看的电视剧,白痴的电影和逗比的小说出来。在它骤然降世之前,没人会知道它在哪儿。看看《三体》是怎么火起来的就知道了。
信徒:那三体算是这样一个影响力极大的产品吗?
迟卉:它为产业进行了奠基。让人们开始意识到“中国科幻”是真正存在的。这很重要。
灰木:感谢。
我在豆瓣看到一篇对《神的九十亿个名字》的评论,大体意为“科幻只是个幌子” 您认为科幻单纯是人文主义的载体,只是一个舞台,还是一种独立的对未来前瞻性的幻想,由舞台上的演员主宰?或者说:好看就行?
迟卉:科幻是一种令人愉快且有着很大施展空间的消费艺术。
灰木:那么,您对我们杂志还有什么改进的意见吗?我们的创办理念和您的地平线写作小组很相像:鼓励写作。
迟卉:我更倾向于不提供意见。欣赏自由生长也是种乐趣。
灰木:好的,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您想对您众多的粉丝说些什么?
迟卉:谢谢!
灰木:嗯,好的,也谢谢您带给我们那么多精彩的作品!
信徒:谢谢迟卉姐!
小苏:请以后继续跟我们聊天
灰木:那么本次采访告一段落!
番外敬请期待《科幻文汇》第十期。预计出版时间9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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